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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我發(fā)現(xiàn):很多現(xiàn)在看來是“外來”的動物,在古代都愉快地生活在中國的大地上。而如今除了去動物園,就只能在成語里看到這些動物了……
“心有靈犀”這個成語估計是CP們發(fā)糖虐狗時最愛用的,比喻對彼此的心思都能心領(lǐng)神會。
當(dāng)然,這還要感謝大詩人李商隱的加持,一句“身無彩鳳雙飛翼,心有靈犀一點通”讓無數(shù)人找到了寫情書的靈感。
但為什么心有靈犀就能一點通呢?“靈犀”是什么?可以吃嗎?
其實,“靈犀”里的“犀”指的就是犀牛。
傳說中犀牛角有像細線般可以連通兩端的白紋,能夠感應(yīng)靈異,與上天神靈溝通。 所以古人將犀牛視為靈獸,稱為“靈犀”。
但問題是,如今一說起犀牛,腦海里浮現(xiàn)出的背景都是狂野的非洲大陸??!中國古人怎么還見過犀牛呢?難道最早發(fā)現(xiàn)非洲大陸其實是中國人?
/跑啊跑啊我的驕傲放縱/
但實際上,在古代中國的犀牛還不少。 中國先秦動物百科全書《山海經(jīng)》里的《海內(nèi)南經(jīng)》中有一句:
“兕(sì)在舜葬東,湘水南。其狀如牛,蒼黑,一角?!?/p>
意思就是,在舜埋葬地的東邊,湘水的南邊有一種動物,長得像牛,顏色黑黑的,還有一個角。
提取關(guān)鍵詞一看,這寫的不就是黑犀牛嘛!犀牛在殷墟卜辭中被稱為“兕”(sì),據(jù)說多生活在黃河中下游一帶。
這就說明了,在很久很久以前中國人就見過犀牛了,而且當(dāng)時的犀牛還不少,因為古代人不僅吃犀牛,還看中它皮厚肉硬的特點,把犀牛用在戰(zhàn)爭中。
犀牛皮刀槍不入,用來做士兵的甲胄再合適不過了,據(jù)說吳王夫差的十萬大軍全部身穿水犀甲胄,算下來該有多少犀?!俺鰩熚唇萆硐人馈卑 ?/p>
但是犀牛身上最珍貴的還是“靈犀”,也就是被古人視為神器的犀角,據(jù)說“犀角攪湯解諸毒藥。”即使不入藥,制成器物也是極好的呀。
/犀角杯/
因為犀角堅固而鋒利,所以后來人們才用“犀利”一詞來形容話語或目光的尖銳。
不過,古代人這么大肆捕殺犀牛,犀牛怎么到現(xiàn)近代才絕跡呢?那是因為戰(zhàn)國時期戰(zhàn)爭頻繁,犀牛的數(shù)量早已急劇下降。
《漢書·平帝紀》有“黃支國獻犀?!钡挠涊d,這說明最遲到西漢晚期,中國本土的犀牛已幾乎絕跡,需要靠外國進貢。一直到近代,1922年犀牛在中國滅絕。
話說“暴虎馮(píng)河”這個成語還是孔子發(fā)明的,因為子曾經(jīng)曰過:
“暴虎馮河,死而無悔者,吾不與也。”
意思就是赤手空拳打老虎,徒步涉水過河這種人,在老夫看來都是典型的有勇無謀、冒險魯莽,在宮斗劇里最多活兩集,我才不跟他們玩呢。
但問題是,古代中國的老虎有這么多嗎?為什么古代人一言不合就要打老虎?
實際上,老虎的確老早就跟我們的老祖宗打交道了,不過那時中國還沒有華北虎、東北虎(華南虎分支),也沒有踏海而來的西伯利亞虎、爪哇虎,因為它們還沒發(fā)現(xiàn)新大陸呢!
/不明真相的喝水老虎/
有的只是中國虎的老祖宗——華南虎。華南虎是中國特有的虎種,先秦時期人們就用民歌歌唱它了,例如《詩經(jīng)·小雅·小旻》中的:
“不敢暴虎,不敢馮河。人知其一,莫知其他?!?/p>
古代的華南虎長得可是相當(dāng)威武,《格物論》里說它:
“狀如貓而大如牛,黃質(zhì)黑章,鋸牙鉤爪,須健而尖,舌大如掌(生倒刺),項短鼻 。夜視,一目放光,一目看物。聲吼如雷,風(fēng)從而生,百獸震恐?!?/p>
不過,老虎在古人的印象里也不完全是令人崇拜的,更多時候是一種兇猛惡毒的形象。
《史記·項羽本紀》中秦王被指責(zé)有“虎狼之心”,而屈原哀嘆秦國無良時,也用了“虎狼之國,不可信”的評語。
而秦朝之后,《山海經(jīng)》記敘的山海經(jīng)四兇之一“窮奇”長得就像老虎,并被作為至邪的化身。人們對老虎非??謶郑短綇V記》中還稱人被老虎吃掉之后,死后也不得安寧,會變成幫老虎害人的倀鬼,這也是“為虎作倀”的由來。
/窮奇/
也因為這樣,一言不合打老虎變成了一件特別正義的事情,簡直就是為民除害,加上華南虎渾身上下都是寶,虎肉虎膽虎睛虎牙都可以入藥,打老虎看起來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啊!
然后就沒有然后了,到了21世紀,在中國已經(jīng)找不到華南虎的蹤影了。
成語“汗血鹽車”以用汗血寶馬來拉運鹽車來比喻人才被埋沒受屈。在指代人才這方面,汗血寶馬這個名號一出來幾乎就可以等同于千里馬了。
汗血馬的故鄉(xiāng)在大宛,所以又名大宛馬。漢武帝是中原第一個得到汗血寶馬的人,據(jù)說是敦煌囚徒暴利長捕獲并獻給他的。
因為傳說汗血馬日行千里,奔跑時汗水會從肩部流出,呈血紅色,血性十足,在戰(zhàn)場上也是驍勇善戰(zhàn)。
漢武帝一開心就忍不住對著馬唱起歌來:
從中也可以看出,古人把汗血寶馬當(dāng)成天馬的后裔,可以助人與龍對話,所以更加珍愛汗血馬。
唐朝時,中原與西域諸國交往更加密切,唐玄宗將義和公主嫁給了寧遠(大宛)國王,換回了兩匹汗血馬,玄宗高興得為兩匹馬親自取名為“玉花驄”和“照夜白”,它們還被畫進了唐代名畫《照夜白圖》里。
/《照夜白圖》/
杜甫在《洗兵馬》中這樣描述:
不過,汗血馬雖然耐力和速度都非常驚人,但是體形纖細。養(yǎng)起來裝逼是極好的,上戰(zhàn)場就不是非常實用了,不僅負重能力不強,還不能駕轅,所以大將軍們騎馬作戰(zhàn)都更愿意選擇粗壯的的蒙古馬。
/蒙古馬/
加上古代作戰(zhàn)用的馬匹多數(shù)還要被閹割,所以即使有不錯的汗血戰(zhàn)馬,也失去了繁殖后代的能力。漸漸地,從中亞、西亞引入的汗血馬種馬都歸于消亡,汗血馬在中國也就消失了。
“指鹿為馬”說的是指著鹿,說是馬,比喻故意顛倒黑白,混淆是非。
這個成語雖然看起來很可笑,但實際上卻是高深莫測的權(quán)謀政斗!秦二世時,宰相趙高掌握了朝政大權(quán)。
他為了測探群臣,牽著一只鹿當(dāng)作馬送給秦二世胡亥,耿直的胡亥說“你484傻,這明明是鹿”,接著便問群臣。
有些大臣忌憚趙高的勢力就違心說是鹿。也有些說了實話,然后他們就被趙高殺掉了……
所以,“指鹿為馬”其實隱含了很多腹黑的潛臺詞。也因為這個緣故,歷代大臣想想都很后怕,朝堂之上常常用它來做例子。
東漢名將竇憲勸帝時說:
文人才子鳴不平也用它,例如蘇軾說過:
吳偉業(yè)也說:
實際上,鹿在中國文化中也是很重要的一個象征。早在上古時期,各個部落在戰(zhàn)爭之前都要去追逐鹿群,因為鹿角就是武器。得鹿群得武器,得武器得天下。
于是,鹿就等同于帝位、政權(quán),因此也有了“秦失其鹿,天下共逐之” 的說法,這也是“逐鹿中原”的由來。
麋鹿在中國又名“四不像”,傳說還是姜子牙的坐騎。
《墨子·公輸》云:
這說明如今湖北的云夢澤很久很久以前生活著許許多多的麋鹿。
麋鹿有著樹杈狀的鹿角,而這樣的鹿角在楚文化中能辟邪,早在東周時期,楚墓中就流行使用的本雕鎮(zhèn)墓鳥獸神怪,它們的頭上都裝有鹿角,保佑天靈靈地靈靈。
也是從周朝開始,麋鹿就失去了自由。它們被捕進皇家獵苑,由人工馴養(yǎng)一代一代地繁衍著。漢朝末年,麋鹿的棲息地喪失,捕獵增加,本來就很稀少脆弱的麋鹿幾乎絕種。
元朝時,蒙古士兵將殘余的麋鹿捕捉運到北方以供游獵,于是麋鹿真的成為人界的玩物了。
唐詩人的隱士詩說盡麋鹿寶寶心里的苦:
可惜如今連山林里也難覓麋鹿的蹤影。
當(dāng)我們追劇追到最后發(fā)現(xiàn)劇爛尾,會有一百個不爽,想給編劇寄刀片,因為編劇你狗尾續(xù)貂了!
“狗尾續(xù)貂”這個成語本來是諷刺封官太濫。
《晉書·趙王倫傳》記載:
說的就是西晉時,官員以貂尾為冠飾,后來因為封官太濫,貂尾不足,就用狗尾代替。延伸為以壞續(xù)好,前后不相稱。
常用來形容文學(xué)作品,例如金圣嘆大罵羅貫中寫的七十回后的水滸是“狗尾續(xù)貂”,不值一看。
/金圣嘆/
《閑情偶寄》作者李漁自嘲自己的作品:
/李漁/
而“狗尾續(xù)貂”中的“貂”指的就是貂鼠。貂鼠萌屬性極高,看起來又毫無攻擊力,讓人心生憐愛。
在古人眼中,貂是這樣的:
漢制的侍中冠一般是以金飾首,前插貂尾,加以附蟬,取其內(nèi)勁而外溫。到三國時期,貂皮貂尾已是宮廷皇室的常客了。
據(jù)說美女貂蟬本不姓貂,因被選入漢宮任管理宮中頭飾、冠冕的女官,故稱‘貂蟬’官。這說明那時候貂皮已經(jīng)成為宮中女眷追逐的對象。
也就是因為從古至今,貂皮都被人們作為一種珍貴的皮毛,所以貂鼠的命運好不到哪里去,大批大批的水貂遭到扒皮的厄運,如今水貂已經(jīng)被列為國家瀕危物種。
“窮猿奔林”說的不是猿猴沒錢了要逃回樹林,這里的“窮”指的是“技窮”,是被獵人追得實在沒辦法了,所以就只能奔向山林。
這個出自劉義慶的《世說新語》,它的完整版是“窮猿奔林,豈暇擇木”。比喻在窮困中急于找一個棲身的地方。
而在古人的眼中“猿”就相當(dāng)于“猩猩”。
/北宋·猿鷺圖/
李白有句著名的詩“兩岸猿聲啼不住,輕舟已過萬重山?!?/p>
而他在《清溪行》中的另一句詩也有著異曲同工之妙“向晚猩猩啼,空悲遠游子?!?/p>
看來后人用“猿咽”表達悲聲、渲染悲痛并不是沒有原因的?。?/p>
不過,如今猩猩幾乎已經(jīng)成為東南亞的“特產(chǎn)”,中國古代竟然也有嗎?
“猩猩”這個詞如今所特指的紅毛猩猩中國是沒有的,但猩猩科的物種卻能在古代找到蛛絲馬跡。
據(jù)《山海經(jīng)·海經(jīng)》記載:
古人還有個特殊愛好,喜歡吃猩猩的唇,取了個專門的菜名叫“猿唇”。
《呂氏春秋》里說:
猩猩不僅唇好吃,肉也好吃,古人視為珍味:
大書法家黃庭堅有一支用猩猩毛制成的毛筆,并在《和答錢穆父詠猩猩毛筆》中稱猩猩這是“拔毛能濟世,端為謝楊朱”,簡直雖死猶榮??!這腦回路也真是醉了。
/黃庭堅/
但無論“猿唇”多么鮮美,我只知道如今在中國要看到猩猩就只能去動物園了……
用成語回顧了那么多曾經(jīng)在中華大地上生活過的動物,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樣有一絲絲悲傷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