圖片 by René Gruau
致 獨一無二的婚姻
19
十月
星期四
周末，我和朋友們一起去吃飯。在梧桐成茵的小街上的西班牙餐廳，環(huán)境很好，小而美麗的庭院。桌子小小的，桌邊的人都衣錦夜行十分好看。
我去洗手間，在暗黃的燭光下，有一對熱戀中的情侶，放在桌子中間的兩只手，正在纏綿。垂著頭的女生抬了一下頭，居然是Iris，她帶了美瞳，把永遠都扎成丸子馬尾的頭發(fā)散了下來，化了淡妝，穿著寶石藍色的裙子，涂著珊瑚色的口紅。
她看到我，也愣了，距離太近來不及轉(zhuǎn)身，只能笑著打招呼。
我堆滿了笑容，“天哪，是你嗎Iris？真的好久不見??？你真的越變越漂亮了?！边@倒是真話，她比幾年前漂亮多了。歲月不僅僅是讓女人松弛，歲月是把女人磨礪成珍珠，光澤潤圓。
Iris是我初到上海時，帶子覓去游樂場認識的媽媽。她住離我不遠的小區(qū)，孩子比子覓小一個月。那時候孩子尚小，沒有功夫收拾自己，她和我都是灰頭撲臉，素面朝天。穿著條彈力的牛仔褲，平底牛津鞋，健步如飛。
和她在一起的是一個中年男人，金發(fā)碧眼但是有些發(fā)福。她介紹說，這是David。我笑著說：“Hello?！?/p>
這不是她的老公，我見過她老公，而且我清楚得記得她女兒的樣子，不是混血兒。
Iris是個爽快的北方女生，所以當(dāng)年我們才能從那一堆看孩子的婆婆媽媽中，惺惺相惜交換了微信。和外國人在一起的最大好處是，可以當(dāng)著他們的面暢所欲言的講中文，不過這個優(yōu)勢越來越弱，外國人都越學(xué)越精明。
Iris主動說：“我前年離婚了，我把我媽接過來幫我看著孩子呢?！?/p>
這個主題有的敏感，我說：“一切都好吧？別往心里去，現(xiàn)在離婚是人之常情?！?/p>
Iris聳聳肩：“我向來說，我很好。”這話說的，我怎么聽著有點酸。
我拍了拍她說：“看你現(xiàn)在這么幸福，一切都值了。你快吃飯吧，他等著你呢?！?/p>
Iris張開口又閉上，欲言又止?？墒钦驹谌ハ词珠g的路上，還當(dāng)著新歡熱切地笑容，真的不太合適討論這個過于私人化的問題。她點了點頭，回去坐下！
我記得那時候，她老公對她挺好的。她讓老公去買咖啡，結(jié)果買加了糖，Iris臉就反下來，可她老公態(tài)度和善，馬上又去買了一杯。
不過既然能走到離婚，一定有自己的不幸。在今天的社會中，離婚本事并不是毀滅，毀滅是自己給自己判了一個無期徒刑，把自己鎖進離婚傷害的牢籠。
第二天晚上，Iris居然在微信上給我講話，她說早就想給我聯(lián)系，但是她不太好意思。
作為一個感情寫手，每天我都能收到很多人來給我傾述情感問題，被問到最多的就是，“我到底要不要離婚？”
婚姻過不下去的理由總的來說，可以歸結(jié)到以下幾點：
1.老公出軌；
2.老公無能；
3.老公家暴；
4.老公小氣；
5.老公懶惰，
6.老公有可怕的媽爸姐妹姨媽姑婆舅舅大伯嬸子弟媳……
可怕的現(xiàn)實是，老公犯的錯還往往是一個組合，1+3，2+4，或者干脆123456都聚齊。
有次，我收到一個回復(fù)，有個讀者說，她老公說，他年齡大了疲軟無能，但是他不但有小三，還和前女友拉扯不清，另外她老公還沒錢，沒力氣，四處混日子，暴躁起來還打過她，還有個只知道要錢的婆婆……
我沒有回復(fù)這個水深火熱的回復(fù)，因為她在上面寫著給另一個作者的名字。她也許真的太悲痛了，需要用四處傾述來化解。
女人和男人有一個很大的區(qū)別，男人講的話，句句都是思考之后結(jié)論，而女人是在傾訴里面思考，邊想邊說。
Iris結(jié)婚很早，大學(xué)畢業(yè)就結(jié)婚了，婚禮的時候，她已經(jīng)懷孕了。前夫是上海人，不是大富，但不是赤貧，是個與世無爭的人，博覽群書，喜歡看電影，五六七八十年代的老片子，侃侃而談，云淡風(fēng)清。
她被他的文藝范兒吸引住了，他在下午的陽光下，專心致志的煮茶的樣子，是她心中最柔軟的部分。婚姻和愛情根本是兩碼事，懷著愛情的目的進入婚姻，一定是鼻青臉腫，眼冒金星。
婚后她才發(fā)現(xiàn)，老公完全沒有自理能力，是個100%的媽寶，而且他甚至沒有想到剝離母體，只想著自己安閑與清歡。
他們住在婆婆樓下的房子里，去婆婆家吃飯，婆婆請了阿姨，負責(zé)看孩子，也負責(zé)給她們打掃衛(wèi)生。說實話，她的婆婆不是一個過分專制的女人，還曾開玩笑的給Iris說，希望她的加入，可以給兒子灌注責(zé)任感。
結(jié)婚三年，老公其實是有進步的，但還是和她想要的婚姻，相差太遠。既然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，那么就趁早。人生苦短，一別兩寬！
然而她沒有想到是，原來離婚根本不是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問題。兩個人的斗爭，兩個家族的利益，孩子的無辜和傷害，更有社會的壓力，未來的盲目……這些都是比離婚本身更棘手的多。
在婚姻中，灰心的人們，很容易把離婚當(dāng)成出氣筒，狠狠的踢一腳，好好撒撒氣?？墒侨松粋€非常有彈力的墻壁，踢過去的所有的東西，都會用十倍的加速度回擊！
離婚，從來都不是一種停止或者解脫，而是另一串危機的開始，步步驚心。
我小的時候，住在軍隊大院里，大院就是另一版合作社式的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，大家在一起彼此依靠的過日子，知根知底。
大院里，最讓阿姨們振奮的活動是，給鬧僵了的兩口子勸架。
我跟著媽媽見習(xí)了若干場勸架，或者一對一，或者幾個阿姨圍攻一個，總之就一句話：“嫁雞隨雞，嫁狗隨狗，別離婚。”
連我這個不懂事的孩子都能感覺到，在大多數(shù)時候，阿姨們根本不是在勸架，而是在逼宮，要求那個眼鏡腫得比桃子還紅，在哭哭啼啼的講著自己的委屈的阿姨改主意。
有一次，我實在忍不住問：“為什么非要勸她不離婚?。俊?/p>
有個年長的阿姨說：“哎，勸合不勸離，你小孩不知道，別瞎問！”
我心中很不以為然，人家想離？每個人都應(yīng)該按照自己的想法，想怎么著就怎么著啊。
那時候，我太小，我并沒有發(fā)現(xiàn)，那些真想離婚的阿姨們，根本不會哭，也不再會張口說委屈。
而那些非要離婚，氣憤到能和來勸架的人也吵起來的阿姨們，大多數(shù)都沒有離婚，吵吵鬧鬧了一輩子，變成了愛情傳奇，講給兒孫。
一轉(zhuǎn)幾十年，現(xiàn)在離婚變得越來越容易，而婚姻成了一件隨便穿脫的絲綢外衣，穿著它是為了裝飾，不保暖，也不遮羞。
我曾經(jīng)看過一個笑話。
兩個人一起過河，虔誠的人先跪地祈禱十分鐘，而是無神論者挽起褲子，就開始淌水。然后虔誠的人被淹死了。
虔誠的人見到上帝，大聲質(zhì)問：“你為什么淹死我，他才該被懲罰的異教徒！”
上帝說：“他不信我更不怕我，怎么淹?。俊?/p>
這個故事講的是信仰！
人生中每個人最大的依靠和阻力，都是來自自己。信則有，不信則無。
婚姻亦如神靈，你心中有多敬畏，它就都多尊重你。信則有，不信則無。
婚姻不滿意，我們可以離婚再來，開始一種新的生活！可是要預(yù)計到的是，人生卻不能從來，我們走的每一步，都被記錄在案，對未來產(chǎn)生不可知的影響。
不是每一次結(jié)婚，都能白頭到老；不是每一次離婚，都能皆大歡喜。
在人生中，難得不是時刻保持著從頭再來的勇氣，而是受過傷之后，仍舊擁有信心。
人生那么長，人人都有遇到渣男的可能，但是人生這么長，我們不應(yīng)該藐視婚姻本身！
婚姻是一個契約。一個契約，就是一種信仰。信仰總是一輩子，無論春夏，無論秋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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盧璐說，
這篇文章在我腦袋里盤桓很久了，才終于寫出了。
我不是想宣揚：從一而終，不能改嫁，我是想說，要慎重的結(jié)婚，再慎重的離婚。
對我來說，婚姻幸福的原則之一就是要把婚姻當(dāng)作一種信仰。
遇到爛人，放棄婚姻，但是不應(yīng)該為了一個爛人，就放棄對婚姻的信仰！
